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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床幔,谭清音把手放在脉枕上,大夫伸出手来,开始把脉。
片刻后,他放开手,转身对林氏恭敬地道:“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会有些头晕恶心,老夫为小姐开几副安神的药便好。”
林氏闻言不禁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送走大夫后,谭夫人看着床榻上闭目熟睡的女儿,帮她掖好被角,又吩咐下人将错金香炉放上安神的檀香,这才将门带上出去。
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但锦衣卫的恶名她是有所耳闻的,加之夫君身在官场,还是不去招惹得好,只当是吃了哑巴亏。
月光如水,从轩窗中透入,夏日晚风习习,吹散一室浮热。
谭清音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好不容易从梦中脱离出来,她口渴得不行,起身却发现云秋不在身边。
她披着外衫,趿着软鞋走到案前,端了茶水正要喝,却发现一方铜镜台里赫然映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谭清音不禁怔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浸骨入髓。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长窗之下,衣襟上洒满了清幽的月色。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人似乎听见了谭清音下床的声音。
他平声道:“我饿了。”
夜深沉静谧,沉檀香袅。
谭清音想叫人,却发现她的声断在喉咙里,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泥潭里无法动弹。
为何她的闺房内会出现男人,像是鬼魅一般,无人知晓。
男人没有回头,“水煮肉片如何?”
在询问她。
流水一般的烟线不断从错金香炉中流淌出来,男人慢慢转过身来,脸隐藏在烟气里,一身暗色金纹玄服,手臂随意地搭着膝上,袖口挽折,腕骨裸露。
头顶笑了一声。
“那把你片了可好?”
谭清音骇然,烟气散去,那人脸逐渐清晰,没有五官,只有“裴无”二字。
谭清音惊醒,脸色苍白,罗衫浸汗。她虚撑着手肘坐起身,靠在床边,失神许久,几绺汗湿的黑发黏在白腻腮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谭清音胡思乱想着,她怕死,她最怕的就是死了。
她与那裴无素未谋面,也从未招惹过他,要说非要有些牵连,就是回来路上撞了办事的锦衣卫,可是那也是他们蛮横冲撞在先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白天唐钰和她说的那些事太血腥了,才叫她做了那样的噩梦。
屋外鸟雀声声,她撩开帐子看了看日光,惊觉自己这一觉竟睡了那么久。
门没有上拴,云秋端着半铜盆热水往里间走,夫人让她叫小姐起床,今日皇后娘娘宫中设宴,邀请京中各家贵女参加。
小姐深居简出,往日京中各世家设宴,她都是借口病体沉重推辞了,可这次是宫里来的,断没有理由再不去了。
她放下盥洗的帕子,撩开垂落的床幔,径直走进去,
乌发凌乱的美人靠在檀香木床围,纤细皓腕垂在被子上,脸色苍白,眉眼间淡淡愁容,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秋吓得不轻,她上前握住谭清音的手,冰凉又汗湿,她忙绞了帕子替她拭汗,担忧道:“小姐是做噩梦了?”
谭清音叹口气,点了点头,细指捏着潮潮的里衫对云秋说:“云秋,我想沐浴更衣。”
被汗浸湿的罗衫贴着身上有些发凉,更是黏腻的难受。
云秋道:“奴婢这就去备水,您盖着点薄被,别又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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