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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第1页）

蔡子一记得，林楠第一次说爱她，那是个秋天的月夜。

看完电影，回学校的路上。

树影婆娑，走回去有四五站路，但是一路聊着剧情不知不觉就到了。林楠叫住她，“子一。”她回过头，“嗯？”他吞吞吐吐，“蔡子一。”她扬起眉毛，不明白他怎么回事。

“蔡子一，我爱你。”

“爱”是比“喜欢”严重无数倍的字眼，她被林楠扔来的重磅炸弹给击中，好一会才想起来，如果在电视剧，在男主角说“我爱你”以后，紧接着的应该是亲吻。也不知道头脑搭错哪根筋，她居然笑着把所思问出了口。

这何尝不是一种暗示。

蔡子一分不清，是电影惹下的祸、还是自己居心不良。然而少年生涩的吻和火烫的面颊感染了她，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每次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轮明月，在云间忽隐忽现。

十年，差不多十年，在明亮的咖啡店，她问他还爱她不。隔着透明的玻璃墙，外面是商场，人来人往。店里放着爵士乐，有种面目相似的温和。

林楠没有马上回答蔡子一的问题，只是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又放开了。然后他用他的右手握了他的左手，也是轻轻的一下。不用蔡子一问，他主动揭晓答案，“都说夫妻做久了是左手握右手，我想试试是不是。”

那是不是呢？蔡子一想知道他的感受。

林楠向后靠去，好半天才说，“我想你是不会让非非跟我的。房子都归你，存款看你高兴，愿意给我多少是多少。”

蔡子一觉得自己的思路慢了一拍，她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太笨了，何必问他，他的感受和她的应该类似。他握她的手时，她没有心跳加速，除了感受到彼此温度的差别外简直可以说毫无感觉，就是左手握右手。假如爱情的症状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触动自己的心扉，那没有了，她已经看熟林楠，不再有蓦然的心动。

“让你父母搬过来一起住，老的可以帮你照顾小的，也方便你将来照顾老的。”林楠仍在喋喋不休。

他算是要净身出户吗？蔡子一茫然地想，最近他瘦下来，几乎有回到从前的水准，面容清秀，举止从容，不熟悉的人一定不知道他可以懒到不洗澡就睡觉。他也有勤快的阶段，结婚时的装修都是他在跑，因为他不舍得她辛苦。然而好景不长，或者不该让老人来帮手，总是说他上班累了，不让他做家务，慢慢的他也就看不到家务了。

“房子的贷款是我们一起还的，所以你一半我一半。你的收入我有记账，扣掉开支的部分我会算还给你。”她听见自己平静地说，好像两个合伙人拆伙，账目清晰，虽然不再合作，但仍能克制礼貌。

“对家庭你付出的比我多，你拿是应该的。”他看着她，“我比较任性，这些年幸亏有你在后面撑着，否则我们家不会有今天。多谢你多年来容忍我，谢谢。还要感谢你对我父母的照顾，都是我的错，没有好好珍惜。”

“哪里，……”蔡子一突然没办法再装得若无其事，“一定要分吗，怎么和非非说？”

林楠沉默，很久才说，“还是分吧。我来和他说，他应该能接受。离他长大还有段时间，以后辛苦你。”

蔡子一在桌上双手互握，指甲掐得皮肤生痛，却让她说话流利多了，“我建议我们再考虑，不要太匆忙再决定。”林楠掉转视线，好半天开口，“我已经认真考虑过，就这样吧。我对家庭起的作用很小，没有我你们仍然可以过得好，也许更好，毕竟不用负担我了。”

他说得这么肯定，蔡子一的心口一寸寸凉下来。她垂下眼，“好。”

是哪里出的问题，蔡子一没办法思考，她不信他冲动到为了别人放弃现在的家庭。但那个男人在这时候看起来十分陌生，简直不像他了。然而是他，他的眉眼他的唇，都是她熟透了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正如她，也是任何人不可能替换的。

愿赌服输，蔡子一咽下胸口阵阵恶气，这也是摊牌后的一种结果，她认了。

家里堆满大箱子，蔡子一这才想起来，公婆家装修好了。装修前他们把“贵重的”东西搬到了这里，现在又要搬回去。她穿过那些箱子，冷漠地想着，很好，等他们把他们最贵重的儿子带走后，家里可以多出不少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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