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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然而起承转合免不了向观众交待一声。

听蔡子一说完，汪冬瞪大眼，拎着把茶壶呆在原地，当场石化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了数秒，两人同时笑出声。蔡子一伸手接过茶壶，为汪冬和自己倒了水。汪冬边笑边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太突然，有点接受不良。”也是正常反应，连蔡子一也没想到，不过半年，夏天的时候她还曾为好友的婚姻担忧，谁料到反而是自己这头的结束了。

猛然听到这种消息，汪冬一时间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好埋怨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你都没和我说。”说了有什么用，悲欢离合都要自己来承受，即使向朋友倾诉，拥抱再温暖也不是自己最需要的那个。蔡子一笑笑说，“我们是和平分手，结束得很快。”连呜咽都来不及，一刀已经砍下。

汪冬感慨万分，哪有十全十美的婚姻，但好友的一直风平浪静，真是变起来谁也挡不住。她猜测道，“是不是你眼里容不下砂子？老人怎么也不拦着？”蔡子一苦笑，“还没跟他们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为什么结束得如此匆忙，一时间汪冬有无数话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端起杯子狠狠喝了口茶，却被呛着了，咳得面红耳赤。蔡子一赶紧递上纸巾，“小心、小心，别太激动，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大奶跟小三开谈判，下一步就是一杯茶照脸泼过来。”汪冬一头咳一头摆手嗔道，“你以为我们还十八、二十，谁关心两个中年妇女在做什么。”

等咳清了汪冬忍不住又问，“到底为了什么事闹到分手，孩子怎么办？”

“互相看久了看厌了，孩子当然跟我。老话不是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

汪冬没好气地说，“他失业人员哪有钱，你肯定又做好人放过他了，不会连孩子的抚养费都没提要求吧？”她盯着蔡子一看，后者不吭声只是笑。她明白自己说中了，不由痛心起来，“你啊你，早点分些责任给他也就没有今天了。妇女半边天，说到底也只是半边天，你以为自己撑得起就没关系？你又不是擎天柱，撒娇也好撒泼也好，该使的都使上，总有点用。”

蔡子一还是笑，“试过了没用。”

汪冬翻个白眼，“他要离你不肯他能拿你怎么办，拖个一年半载劲头过去也就好了。你又不是已经找好下家，急什么。就算最终还是要分，好歹得出口气，搅得他后半辈子别想太平。”

道理蔡子一也知道，只是和林楠相恋结婚那么久，下不了手。

汪冬越想越代入，咬着牙发狠，“他不会再婚吧？如果敢，我帮你去砸了他的场子，看他有什么脸。”说着她悲从中来，眼泪滚落到腮边，“子一，我们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每个明天都比今天要差。”父母儿女公婆下属上司，年纪越大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越多，每个决定除了衡量对自身的影响，还要把别人的算进去；体力走下坡路，而肩上的担子却仍在往上加。也只能在嘴上说说气话，任性到老的人有，却不是她们。

“你问过我，如果是我会怎么办？”蔡子一看着面前的茶杯，“事实证明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说我不争气也好，看到他的脸，我又觉得不止是我，他最好的时光同样是给了我。从他提出到现在这段时间，我哭过，也骂过他，可是慢慢的，记忆里有些快乐的时光越来越清晰，好像为了那些-我们的时间里好的部分，也该留下余地给我们彼此。以后，我不敢想，我试试吧，尽量过得好些，即使……”有一部分已经永久消失了。

泪水不听话地淌下来，汪冬抓起纸巾用力擦掉，“还没恭喜你升职了，果然升级加薪是跳槽来得快。”

蔡子一抬起头，数点泪掉进茶杯，迅速消失在茶水中。她笑着说，“是啊，人挪活，我的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话虽这么说，因了年后蔡子一要去异地上班，子一妈总不甚放心，难免唠叨几句，“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个工作找到千里之外，一个莫名其妙跳槽，是不是觉得有我们这把老骨头撑着家里，你们就没有责任了？也不想想，钱是赚得完的，家里孩子还小，老人已经老了，正应该由你们挑大梁，照顾好老的小的。”

蔡子一任母亲数落，林非是小孩子，不敢打断外婆的话，最后子一爸清清嗓子，“女儿事业有发展，不是好事情？饭桌上你发什么脾气，有啥也吃过饭再说。”

子一妈挟了一筷菜给林非，撇着嘴说，“吃过饭你们全躲掉了，只有这个时候没办法躲，只好听我说。当然，也有厉害的人，干脆家也不回，有本事一辈子呆在父母家，我们还省心。”

林非知道外婆指的是爸爸，不由缩了下，蔡子一看在眼里，“妈，林楠前阵子在带非非，现在为了工作没办法。”子一妈生女婿的气，听女儿话里回护林楠的意思，气更大了，“工作？他拿回来多少家用？家里吃的用的不全是你挣的？要他来干吗，不负责任的男人。”

蔡子一知道母亲又要来了，不让她说个痛快，接下来要一直气到睡觉前。她给林非使个眼色，儿子乖巧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外公外婆我吃好了。”然后溜之大吉，躲进了房里。

子一妈叫都叫不住他，“这孩子，老是不好好吃饭，都是跟他爸爸学的。”

蔡子一劝道，“妈，当着非非面你别说林楠，孩子听了多不好。”一下戳在子一妈的火头上，她扔下碗，“你以为我喜欢说，还不是你没点用，一毕业就急着结婚。听了我的好好拣几年，肯定有比他好的。我告诉你，不要老护着他，男人可以再找，父母只有一个。”

听母亲这么说，蔡子一鬼使神差吐出一句话，“那我和他离婚算了，免得你老是看他不顺眼。”

话才出口，饭桌一片沉寂，片刻后子一妈扔下碗筷，“你、你……”她气头上口齿不清，好几个“你”后才指着女儿颤颤地说，“我就是说说，你非要顶撞我你才高兴？！养孩子干吗，辛辛苦苦养大，又帮你带孩子，到头来一句话都不让我说。”

蔡子一垂下眼，“妈，对不起。”

子一妈余怒未歇，饭也不吃了，“我是看不惯他，可我也没叫你们离婚。你们这一代没有责任心，孩子都有了，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过下去。动不动把离婚挂在嘴头上，像话吗？”

子一妈放下句话就回房，子一爸碗里还有两口饭，吃掉了穿上外套去小区活动室下棋。剩下蔡子一独自对着满桌的菜肴，红烧肉、糖醋鱼、炒虾仁、酱鸭子、清鸡汤、……天气冷，半顿饭的功夫油花已经冻起来，连饭也是冰凉的一颗颗。她努力塞了几口，却连刚才吃下去的也像变冷了，堵得严严实实的再也吃不进东西。她终于放弃了。

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能干，嘴也不饶人，看不惯女婿，却也不想女儿离婚。

她叹了口气，才听到风就是雨，真的雨来了母亲会怎样呢？能拖则拖吧。

蔡子一在那出神，好一会才发现儿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吓着了？”她轻声问儿子。

儿子摇摇头，凑在她耳边，“外婆就是喜欢嘴上嚷嚷，过后就没事，妈妈你别难过。”

蔡子一勉强笑道，“妈妈不难过。”

“骗人，你都哭了。”孩子揭穿她的伪装，替她擦去眼泪，“爸爸说，女人心眼都小，所以爱哭，我们男的要让着你们一点。听到不爱听的话时，左耳进右耳出，听听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妈妈，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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