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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鸳梦难温（第1页）

回S市的路上，钟禹默默地闭目独坐着，吴倞从后视镜里不断偷觑着师兄的神情，那悲哀的气息、高冷的气压愣是将他满腹的询问生生逼回了肚里。

出了高速，吴倞终于可以张嘴询问了，“师兄，送你回哪里？”

“回医院宿舍吧。”钟禹淡淡地回答。

“哦。”吴倞应了声，左转往S大肿瘤医院驶去，作为人才引进的主任医师，师兄在宿舍区有个小套，不比他们，还在住集体宿舍呢。

车在宿舍楼下停好，钟禹接过吴倞递过来的车钥匙，叮嘱了句：“回去早点睡吧，今天也累了。”

“哦。师兄，您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有些事得慢慢来。”

钟禹愣了下，随即苦笑着拍了拍师弟的肩，“我知道，回去吧。”说完师兄弟往不同的楼道门走去。

爬上三楼，钟禹掏出钥匙打开门。

“大忙人，终于回来啦！”懒洋洋的女声透着丝慵懒与嘲讽。钟禹惊了一下，随即“啪”得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

“你干什么？”胡乱躺在沙发上的罗梦婵用手挡在眼前嚷道，“关掉、关掉！什么破灯，怎么这么亮？”

钟禹没理她，换好鞋后远远站在沙发前，看着罗梦婵脸上微醺的嫣红，不悦地问：“你怎么来了？又喝成这样！”

“你管我！”罗梦婵嘟囔着，“不来逮你，怎么知道你在忙什么……”

钟禹不愿纠缠，解开上衣的扣子，转身往洗漱间走去。

“哎，你站住。”罗梦婵见他没理自己，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杂志扔去，“啪”的一声，失去准头的杂志响亮地掉到了地上。

“干什么？”钟禹生气地低喝，这种老式的楼房，稍大一点动静就会闹得四邻皆知。

罗梦婵有些心虚，撑着坐了起来，不服地嘟囔：“谁让你不理我……”

“行了啊，我有我的工作，都像你整天无事生非的呢。”钟禹躲进了洗漱间。

“我怎么无事生非了？就你整天忙得够呛，还不是挣钱没我多！”罗梦婵带着醉意的嚷嚷清晰传来。钟禹一阵郁结，他紧紧闭上眼，胸口起伏半晌。

罗梦婵不依不饶地在外追问：“你到底在没在听啊？我可告诉你，老头子今天打电话了，让我们明天去一趟，你别到时又借口‘忙啊忙’的，听见没有！”

钟禹知道她所说的‘老头子’就是自己的岳丈罗枫桓，“老头子”以前是交大的系主任，很有学问和修养的一个人物，可惜自己的妻子现在越来越缺少了这份风度。但对于这位岳丈钟禹还是很尊敬的，他睁开眼，用毛巾洗了把冷水脸，对外面还在嘟囔的罗梦婵道：“行了，明天是你爸的生日，我到时接你一起回去。礼物，是你买还是我买？”

外面没有了声音。钟禹等了半饷，没等到结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将门插上，将淋浴开到最大，任“哗哗”的水流将自己冲得狼狈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老式的太阳能热水器传来了“咯哒咯哒”的进水声。在冷水袭击之前，钟禹关掉了水龙头，随手抓了条毛巾，擦拭好走出了淋浴房。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看着镜中双眼通红，胡子茬隐现的自己，感觉竟如此陌生。钟禹悲哀而自嘲地扯出个笑容，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早就消失在了生活的洪流中，现在活着的自己只不过在以表面的繁忙掩饰着空虚的内里，那颗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千疮百孔的心早已麻木得连自己在深夜里也不敢正视。

走出洗漱间，钟禹下意识地看了眼客厅的沙发，罗梦婵已不见了踪影。难道已经回去了？钟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个小套只在两人刚结婚的最初几个星期住过，那时罗梦婵虽然没说，但钟禹知道她一直嫌这儿破旧简陋，后来母亲来了，这个小小的空间显然没法安置好她老人家，钟禹这才不怎么情愿地随妻子住进了她父母给的大房子。

想起母亲，钟禹的心又一阵阵抽痛起来，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哪里会想到苦尽甘来的日子却恰恰是促使她早逝的催化剂呢……

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钟禹听到卧室传来了“砰”的重物摔地声，他惊讶地推开门，发现以为回去了的妻子从床上摔在了地板上，幸而床位不高，罗梦婵夹缠着被子摔了下来，估计没什么大碍。

钟禹无奈地走过去，拍拍昏沉沉的妻子，“起来，怎么喝成这样？”罗梦婵睁开惺忪醉眼，辨认了会儿，笑嘻嘻地抓住钟禹的右手往下拽，“你回来啦？”钟禹挣了挣，发现她抓得真是紧，即使醉成这样也不肯松手。钟禹没奈何弯腰准备将她抱回床上，这样躺在地上算什么事呢？

刚将左臂抄到罗梦婵身后准备用力，没提防她松开对钟禹右手的钳制，猛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扑进了他怀里，钟禹一下子没撑住，“砰”地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柜子的角重重地抵住了后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钝钝地传来，钟禹低低地吸了口气，想将怀里的人拉开，却发现她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钟禹垂着手咧嘴坐了半饷，等那疼痛慢慢过去……

怀里的罗梦婵却不安分起来，刚沐浴过的清香和男子熟悉的温热气息刺激着她，她微眯起双眼，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似满足似叹息地嘟哝着：“终于肯睬人家啦，你都不理我……”话没说完香唇就在钟禹脸上游走，钟禹忍着后背的痛将头后仰、躲闪。

“你干嘛！”得不到满足的罗梦婵怒了，半跪起身体用力扯着钟禹的睡衣，钟禹一个没提防被扯下了半个肩膀，他哭笑不得地举手将罗梦婵制住，“好了，别闹了！我送你上床睡去。”

罗梦婵上身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忽得垂首向钟禹肩上咬去，钟禹闪避不及，肩头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与后背的火辣上下呼应。他正欲发作之时，罗梦婵已松开了牙齿，改用唇舌轻轻舔舐。钟禹僵了一下，最终按住她的头，“别胡闹！”罗梦婵趁机将解放出来的左手伸进丈夫的睡衣，试图在他身上煽风点火……

钟禹一时之间有点“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忙乱，眼看罗梦婵又将全身重量压了上来，避无可避之间，他提起右手，向她耳后切去，罗梦婵闷哼一声，倒在钟禹怀里。

钟禹放松身体倚着柜子怔怔地坐着。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偶有车灯晃过，钟禹垂首看向怀里的妻子，精致的妆容、微蹙的眉峰，熟悉中又透着陌生与疏离。自己曾经爱过她么？也许是爱过的，在桑桑“去世三年”罗梦婵不离不弃陪伴在自己身边后。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变得同床异梦甚至形同陌路了呢？

也许天快要亮了吧。钟禹挣扎着支起已经变得麻木的身体，缓过气来后吃力地将罗梦婵挪到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好。

看着妻子熟睡的面容，钟禹犹豫了下还是侧身躺在另一边，竭力忽视后背和肩上的疼痛，强迫自己闭眼混混沌沌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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