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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托孤重臣,只有张阁老是我良师益友。有镇国公、英国公在官场制衡首辅,首辅的阻力已然不轻。局势如此悬殊,先帝一清二楚。你不过是凑数的,安分守己的话,能多活一两年,至于你那儿子,御敌无能,倒是守城之才,不是造反的材料,你安心吧。”
“一派胡言,我姚家……”
“你死的那个儿子、两个外甥,作恶的行径,只比没有人性的倭寇逊色一筹。早知你对我的袍泽落井下石,我势必将那三个人渣做成人彘!”
“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姚太傅怒目圆瞪,“是你蓄意迫害,用他们立威!我就是落井下石了,我只恨没有更多的时间,试炼酷吏研制出的酷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儿你说的法子,我记下了。”裴行昭怒极反笑,星眸中迸射着灼人亦骇人的杀气,“要是不把你这老匹夫弄得不成人形、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我裴映惜就随你的姓。”
盛怒之下的裴行昭,融合了虎的威仪、狼的凶悍、蛇的阴寒,没几个人招架得了,姚太傅不在其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历经征战峥嵘的人,只有苍老才会带来恐惧。
裴行昭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优雅轻缓,却使得正在与恐惧交战的姚太傅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她没点破他的狼狈,容颜如冰雪消融,逸出勾魂摄魄的笑,“今日起,锦衣卫跟着你,暗卫十二个时辰监视你。太傅年岁不小了,就别糟蹋小姑娘了,你若执意如此,又存心恶心暗卫的话,也无妨。只是,我的暗卫很淘气,他们会把你房里的事编成话本子、戏折子,供你的同类一笑。”
姚太傅切齿道:“卑劣!”
裴行昭握住白玉镇纸,轻轻一磕,信手挥出。
小巧的玉石已变成三截,不急不缓地袭向姚太傅面部。
他看得清清楚楚,笃定可以避开。
事实却是他失算了,面颊三处受伤,传来锐痛。抬手一模,已然见血,嘴角的一处尤为严重,血滴滴答答地淌落衣襟。
“下我的面子之前,先好好儿照照镜子,算算你那张老脸何时被人剥下来。”裴行昭一拂袖,“告退吧,别脏了哀家的地儿。”
阿妩、阿蛮紧俏着一张脸,眼含杀气地移步到姚太傅跟前,同时道:
“不送。”
“快滚!”
姚太傅带着破了相的脸,也带着一身狼狈到了殿外,匆匆向皇帝行礼告辞,便一溜烟地走了。
皇帝与众人面面相觑。
阿蛮走出来,行礼道:“太傅执意向太后娘娘赔罪,花了自己的脸,太后娘娘与奴婢也不好阻拦。”
皇帝明知小丫头在扯谎,却是一笑置之,招呼张阁老、宋阁老,“随朕去养心殿。”又对其余的人一摆手,“散了吧。”
众人散去,寿康宫恢复了平静。
晋阳与镇国公落在最后,边走边谈。
“日后,太傅怕是再不能为殿下效力。”镇国公叹息道。
晋阳无动于衷,“他的效力,实则是添乱,谁消受得起?”
“殿下的意思是——”
“这把刀早就生锈了。”晋阳道,“真是奇怪,同是年事已高,您就更加睿智,他却是忘乎所以。瞧着他,我就明白了,为何诸多一生戎马的人,老来不得善终。”
“可太傅的长子雄踞北方,若因父亲不得志,心生怨怼,也麻烦啊。”
晋阳轻笑,“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北边的安宁太平,姚家无功无过,做实事的是您的门生旧部,我清楚,太后更清楚,身在局中的姚家却不清楚。”
“如此说来,真要有一个高门倾塌了。”
晋阳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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