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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婶自称梦魇缠身多年、实在苦不堪言,江槿月一眼便看出王二婶鬼气缠身,不被鬼压床才怪了。三日前,她闲来无事便登门替大婶把那扰民的小鬼给骂跑了,估计它下辈子都不敢再踏入小镇半步。
至于这所谓的安神符,自然是她随手画的,只为掩人耳目罢了。见王二婶对她拙劣的画工深信不疑,江槿月只得腼腆一笑:“呃,有的,晚些时候我给您送去就是。”
王二婶连忙“欸”了一声,摆手道:“哪儿能让你跑一趟呢?你还怀着身孕呢,头三个月得特别仔细些!我让我家那口子去取就是!”
又是这句话,这年头是人是鬼都叫她仔细些,她仿佛变成了个瓷娃娃,就是捧着都怕碎了。不过怀个孕而已,偏要整天闲在屋里,这也不成那也不许,她都快发霉了。
还没等她出声应答,街头卖菜的李婶又笑着问道:“今儿慕夫人怎么一个人出来啦?慕公子人呢?昨日他替我把旺财找回来了,我还没谢他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就罢了,李婶还边问边往她怀里塞大白菜,说什么都要她收下,就当感谢他们救了她的“狗”命。
想到沈长明今晨说的那些话,江槿月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佯装泫然欲泣道:“我们只是吵架啦,彼此都要静一静,过会儿就好了。”
李婶本是随口问的,还真没想过他们两个竟能吵架。可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装的,李婶只好劝道:“哟,大伙儿可都羡慕你们呢,怎么吵架了?不气不气啊,和你李婶说说,李婶帮你去数落他!”
这话毫不意外地赢得了一片附和声,大婶们纷纷表示定要好生说说那慕家公子,夫妻本就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他家夫人还怀着身孕呢,他还如此没个分寸。
“他现在越来越像判……呃,一个长辈了!”江槿月边说边忿忿地扳起了手指,“他每日都要念叨我,不让我出去放风筝,也不让我下河摸鱼,连新酿的桂花酒都不让我尝一口,就一口都不行!”
“这……确实不太行。”诸位大婶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他究竟何错之有,想了想也只好闷不做声,省得越劝人家越气。
江槿月轻轻吸了吸鼻子,挽着李婶的胳膊小声哽咽:“您说说,孩子还没出世呢,他就已经满心只有孩子了!呜呜呜,您说我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眼见着她越说越伤心,好端端的还想到和离了,大婶们连忙七嘴八舌地劝上了,一口一个“他也是为你好啊”、“多仔细些也好”、“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可惜这显然不是“慕夫人”想听的,江槿月微微噘着嘴,耐心听了片刻,才发觉这一个个的都在替沈长明说话,不由哭笑不得。既然此路不通,就换条路走。
她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压低声音啜泣道:“他好好说也罢了,他还要骂我!他说他惯得我愈发小孩子气了,他还说我笨!谁要给他生孩子?我不生了!”
虽然慕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样子甚是可怜,可大婶们仍然觉得慕公子没有说错。
这还不够小孩子气?没准还真是惯出来的,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时间,大婶们只能赔着笑,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又再三保证定会替她骂回去,她才总算止住了哭。
“你们真好!他现在就在家呢,你们可得好好替我骂他!”江槿月随手抹了把泪,俏皮地歪头一笑,刚要再补充几句,就见几位大婶的脸色微变,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
最糟糕的是,她们的眼神飘忽不定,仿佛都在尽力示意她向身后看,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外了。
暗暗在心底道了声“坏了”,江槿月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对着不知旁听了多久的沈长明尬笑两声:“那什么,我就是出来买糖葫芦的,很快就回去。”
真是倒霉,难得背后和街坊邻居说他几句坏话,偏偏就被他本人听见了。她一股脑地解释完了又觉得不大对劲,她自己都还在和他怄气呢,有什么可解释的?
“嗯,顺便再找几个人来帮你撑撑腰?”沈长明笑着反问,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轻叹道,“你倒是问问她们,我哪里说错了?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本来也没想着数落她什么,点到为止即可,谁知话都没说上几句,剩下的话就被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给尽数堵了回去。
能怎么办?惯三个月也是惯,又何妨再惯上一辈子呢?左右气也消了大半,他无奈地摇摇头,又朝她走了一步,牵起她冰凉的左手,放在掌心捂了捂。
看他像是还没彻底消气,自觉理亏的江槿月抬眼定定地望着他,说得飞快:“我夫君天下第一、文武双全、风流倜傥,而且夫君他对我最好了,怎么可能生我气呢?他还会带我去河里摸鱼呢,对吧夫君?”
原本他倒也不在意她说的话是不是刻意恭维、只为哄他高兴,横竖自己听着受用就好。毕竟她如今脾气大得很,不顺心了就离家出走,他还得悄悄在后头跟一路,真是操碎了心。
可谁知她说到最后,话题又回归到了“摸鱼”上。沈长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黑,无可奈何地把她往怀里一揽,只觉又气又好笑:“你啊,我可管不了你了,不如让‘长辈’来和你说说?”
这是拿她没辙,就只能把判官搬出来威胁她?好不容易躲在这里过了几天安静日子,她可不想被捉回去干活。
“不摸鱼就不摸鱼吧,平白无故提他干什么?八个月也不算太长,我忍。”
垂眸看着糖葫芦,江槿月老大不情愿地和几个笑得意味深长的大婶们道了别,乖乖跟着沈长明打道回府,毕竟手里拿的可是人家买的糖葫芦,偶尔乖顺些也是应该的。
路上,她一边开开心心地吃着糖葫芦,一边冲他嘟哝道:“每次别人管我叫慕夫人,我都得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前两日险些就要露馅了。”
闻言,沈长明脚下一顿,抬手轻抚她的侧脸,微微笑道:“民间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当慕夫人很委屈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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