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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生我才有何用 第三章 （第1页）

若拙寒毛直竖，闭眼挣扎连叫道：“放开我！我再不睡懒觉不作弊，好好学习孝敬娘亲，不要害我！”那女鬼抓着他死死不放开，半晌说道：“我不害你……你放我下来。”

“哦？！”若拙又叫了一会才回想明白，停下手舞足蹈。那只小手触手柔软腻嫩并非全无温度，确实不像鬼手，说话的声音也清脆娇柔。乍着胆子拜托道：“尊鬼说话算数，不要设计吓我！”胆战心寒的睁眼看去，灯光照处，那人头晃了两晃，若拙又心惊要逃，不料凌乱的长发分开，便露出一张唇红齿白肌肤剔透的小脸儿来。

若拙定定的看着。只见她黑发雪肤，瓜子脸，眉如翠羽，目若悬珠，琼鼻檀口，容貌端艳，极为悦目——这竟然是个貌美少女，只是身体被层层网子茧缚在岔洞石柱上，洞内幽暗，网子又与石壁颜色相近，给人破壁而出的错觉。

“你看什么？还不放我下来。”少女见若拙发痴一样目光烁烁，甚是无礼，不由羞恼催促。若拙道：“噢，是，是。唐突小娘子。”说着伸手便去拉网。少女挣扎躲闪道：“走开！谁说让你了？”若拙被她吼得不知所措，喃喃道：“娘子想要怎样？”少女道：“叫那丫头过来解我。”若拙一拍脑门，道：“真是糊涂！丁儿，你来解她下来。”丁儿迎上前来，细细打量，只见那少女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朝气勃勃，容貌绝美。

那少女气道：“你也看？还不快些？”丁儿眼中闪过黯然之色，笑道：“等少奶奶嫁过来再发号施令不迟。”少女道：“你说什么？”丁儿道：“少奶奶来此，是听闻我家少爷有潘安之貌，要先睹为快吗？”少女气道：“胡说！我才不是什么少奶奶。”丁儿道：“不是就好，少爷，有人私闯民宅，我们报官吧。”少女无奈，道：“既然知道，还不放我下来。”

若拙愣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女竟是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王家娘子。许是留恋祖园，与自己一样追念似水流年，一早从哪处孔隙进来，竟然鬼使神差的被阻在这里。

“少爷，过去呀。”丁儿将窘缩在身后的若拙推出来，若拙满脸通红，局促一揖，颤音道：“小、子、可娘……？”那少女一愣不知所云，丁儿却噗嗤一声几乎笑倒，说道：“少爷别怕，自己老婆紧张什么？”若拙说错话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娘子可好？”少女冷冷道：“你觉得我好吗？”若拙抬眼看看，诚恳道：“娘子花容月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女满脸通红，道：“浪荡子！趁人之危轻薄我！”若拙吓了一跳，摇手道：“不，不，若拙发自肺腑，绝无轻薄之意。”少女挣扎道：“快放我下来。”若拙心中忐忑，催着丁儿，答道：“是，是。”

丁儿卷着袖子，道：“奴婢这就开始。只求少奶奶大人大量，过门以后善待奴婢。”那少女道：“啰嗦，还不动手。”丁儿诚惶诚恐，忙不迭的答应，两只小手猛地在若拙背上一推，若拙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向少女扑去。“呯”，二人额角相撞。

“哎呀！”若拙见少女呼痛，一时忘了礼义，伸手为她去揉，道：“痛吗？”少女一闪，后脑咚的又撞在石壁上。“你敢轻薄于我，我要……”丁儿不等她说完，小脸一变，道：“什么轻薄？你私闯夫家不守礼法，用心何在？少爷与你是未婚夫妇，为你解缚天经地义。少奶奶玉体奴婢可不敢碰。”

那少女万般无奈，对若拙软语相求道：“还是请那位姐姐来吧，你一个男人家多有不便。”若拙躬身道：“是，是。”丁儿道：“少奶奶不通时务，现在‘一叩首’都行完了，你们夫妻俩的事我可不管。”“你！”少女被她几次抢白俏脸通红，丁儿小腰一掐，挺着小胸脯道：“我怎样？有本事就嫁过来较量一下。”少女何时受过这样委屈，气得泪光盈盈，若拙忙打圆场，道：“娘子不必介意，丁儿就是说笑，以后大家和睦相处，相敬如宾。”少女终于落泪道：“鬼才与你相敬如宾！”丁儿将灯笼插在壁缝中，将坐褥铺好，问过少爷自己坐下来，道：“这灯笼可亮不多久，少爷，不如我们回去温习功课吧。”若拙道：“那可不行，这里又黑又冷的，留她在这儿余心何忍。”丁儿道：“没关系的，少奶奶鬼呀鬼呀的叫，一会就不寂寞了。”少女闻言立刻忍住抽泣。若拙温柔重情，长大初见未婚妻，见她生得美丽可爱，心中愈加怜惜，取出绢帕，道：“不用怕，若拙定不会弃你而去。”二人花容玉貌咫尺相望，听他说得情深，少女一呆，居然忘记躲闪，任他拭去雪腮泪水。

若拙沿着网纲寻找系处，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园子？可是家中有什么难处？”丁儿在一旁指挥道：“少爷，解那里不行的，再往右些，再右些，好！”少女不及回答便紧张地看着他渐渐靠近自己胸前，惊叫道：“别信她！别……你碰到我了！小色狼！”若拙连连打躬，道：“娘子恕罪。”少女哭道：“你们串通一气，根本就是故意的！小色狼，浪荡子！”丁儿道：“少爷，自己老婆有什么关系？少奶奶不用害羞，我们少爷长大了，最喜欢就是……”若拙气道：“丁儿，胡说什么？！”丁儿小嘴儿一扁，泫然欲泣，道：“想不到少爷是这样的人，有了少奶奶就训人家，还君子呢？！”若拙安慰道：“丁儿，莫再逗她。”

半晌无言，洞内阴寒，丁儿生得单薄，抱肩跳步。若拙先天极足，又窘迫情切，急得一头汗水。少女见他尽心竭力，轻声道：“这个园子，你们还是少来的好。”若拙擦擦汗水，道：“那为什么？”丁儿道：“我就知道！是不是闹妖闹鬼的？”少女对她敌意，也不搭茬，只对若拙道：“每逢十五十六月满，应是清辉泻地，这里却总有一团丈余阴影飘忽不定，覆地如穴，掷石无声，多发异声异相。下人们都说是妖魔邪祟。”若拙道：“娘子可是亲眼所见？这类鬼怪传说多属无稽，有人偶然误认以至以讹传讹也是有的。既不作怪容它就是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何苦要卖这祖园？以这假山来说，如此曲折玲珑，一定是娘子幼时心爱之地，时光虽不可再，留得还可流连追念，弃之岂不可惜？”

少女想不到他一言中的，愣了一下，道：“你说得对，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若拙道：“难道真有鬼怪现身？”少女摇头道：“倒也无人见到。前十余日，家中请来几位得道的高人，三更围着那团阴影焚香祷祝，又唱又叫，因为当时封了园子谁也不知详情。只是不到四更便了无声息。一早启门去看，什么都没有了。”若拙插言道：“我就说是虚枉，哪有什么妖魔？”少女看着他道：“什么都没有了，法坛、法器、几个道士，都不见了。”若拙吃惊道：“如此便蹊跷了。”

丁儿插言道：“少奶奶，你可知什么原因？你家人丁阳气不盛，镇不住这宅子。”若拙见王家娘子神色异样，生怕伤她颜面，道：“丁儿，此言差矣！王家侄少爷一直在此居住读书，他是一男丁，我也是一男丁，何来阳气盛不盛？依我看另有原因。”丁儿道：“王家侄少爷长得像个小妞儿，许是妖魔认错了。”

若拙不悦道：“不许说男子长得像小妞儿！”丁儿小声道：“又没说少爷。”转头对少女道：“少奶奶若想从此平平安安百邪不侵，我倒有个好法子。”少女看她信心满满，不由道：“什么法子？”丁儿道：“早些嫁过来呀！我们少爷生性善良福泽深厚，前一个园子买来就说是闹鬼闹妖的，这几年里连个鬼影子也没见过。不是我们少爷镇得住是什么？”少女不觉奇道：“是吗？”丁儿疑道：“少奶奶不知道？自己家事一点耳闻也没有吗？”少女道：“这么久的事怎会记得？”

若拙心中一动，边解着绳子边说：“说起来，我出门寻师的时候，就遇到一件奇事。”那少女已渐知他温良笨拙，丁儿虽言辞犀利却只是一心为主。灯光下见他虽稚气未脱却彬彬有礼，窘迫之情渐无，道：“什么事？”若拙道：“当时是在会仙楼顶楼……”少女微笑插言道：“我们也去过那里。”二人相视一笑，若拙接着说道：“这时来了一伙藏形运宝的山大王，一个个凶神恶煞，有这样独臂的，这样一目的，还有脸上有刀疤的……”他一面说一面模仿比划，渐渐言辞自如偶发妙语。丁儿见他二人相处融洽，便慢慢瑟缩着坐到阴影里。

“……这时那个小道士捏着指头这么一抓，那个疤脸大汉就像木偶，吊线木偶娘子一定见过，就是那个样子，仿佛魂魄被摄了去，强走几步一头栽倒。那伙亡命之徒吓得个个噤若寒蝉。后来那个大当家付了十两黄金才买命脱身。”少女听得津津有味，道：“既然亲眼见到这样奇事，公子为何还不信是妖魔邪祟？”若拙道：“子不语乱力乱神，圣人自然有道理。凡事如不能探本求源，必不可信。小娘子请想，如果那疤脸大汉与道士勾结设局，又将如何？”

少女一呆，道：“公子是说有人买通下人，制造假相，蓄意骗取园子所值？”转而笑道：“本来并非全无可能，可是那个买家随即转手，难道府上是始作俑者？”若拙尴尬一笑，讪讪道：“是我糊涂。”心中却忧虑：这几次买园子是不是设计骗人？以李禧的诡诈倒是十分可能。他心中分神，扯住网纲一拉。

少女只听他一声呻吟，眼中精光大盛，猛地扑了过来，张手撑在石壁上将自己罩住，低头越凑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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