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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生我才有何用 第四章 （第1页）

“你干什么？”少女一惊，侧脸贴在石壁上，眼见他就要亲到自己，自己又动弹不得，危急中只好迎头撞去。“呯”的一声，二人额角再次相撞。若拙两臂一软，再也坚持不住，身体附在少女身上贴了个严严实实。少女在他怀中挣扎羞急道：“滚开！小色狼，我杀了你！”若拙道：“你别再动了！我也被缚住了！丁儿快来救我！”少女这才看到若拙背上黑色的网子，不知何处关联又触发一层机关。

丁儿以手遮目，道：“少爷，你们，虽是未婚夫妇，也不能这样没羞没臊，这成何体统？”若拙大窘，双手尽力支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不起娘子。”撑得网绳吱吱作响，只能上身稍离。少女满面通红，道：“你还是别动好了。”若拙道：“若拙不能害了娘子清白。”“不要动！你你下面……顶到我了。”“噢！是是。”

若拙余光见丁儿竖着小耳朵羞脸不前，气道：“是避邪珠啦，还不快来解开。”“噢，是是。”丁儿先是理亏红着脸连声唯唯，随即嘴硬道：“你们未婚夫妇又是情非得已，绑在一起就绑在一起，急什么？”她靠近几步，警惕道：“不妥，若是哪里再飞来一张网子将我缚住，就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一时三刻无人进来岂不误事。你们等着，我出去叫人。”说着提灯要走。

少女大急，道：“姐姐别去，不能叫人。”若拙也说：“丁儿，不可，攸关娘子清誉。”丁儿道：“有什么关系，过两年你们成婚又有谁会记得？再者，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少女哀求道：“姐姐，求姐姐别去，我……我是偷偷跑进来的……”丁儿暗自得意，坐下来道：“原来如此，你到底来做什么？”少女道：“这园子卖了以后，我才想起这假山中还藏着幼时的东西，于是趁着早上没人偷偷溜进来，不想东西还没找到就来了大批工匠，被阻在这里无法脱身。”丁儿道：“那为什么吓唬我们？”少女道：“我没有吓唬人，只是夜明石不知道为什么亮了起来。”若拙心内怜惜，道：“娘子请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四人知道。”丁儿道：“看吧，我们少爷最疼了人。看在日后相处的份上，我就冒险救你。”少女道：“谢谢姐姐。”仃儿道：“谢也该谢我们少爷。”少女见若拙依然苦苦支撑，想到连连误解他，不由歉然道：“多谢公子，你还好吧？”若拙屏气使力道：“还撑得住，丁儿快想办法！”

丁儿道：“来了来了。”说着打开灯笼，道：“我看看用火能不能烧断。”少女与若拙眼中一亮，一齐道：“好法子！”哪知岔洞通风，蜡烛出笼便几乎吹熄，二人都是惊呼，丁儿忙用身掩着，靠近石壁，等烛火稳定小心护住烧向纲绳。

处境尴尬，若拙于是道：“刚刚与人说了尾生之信，现在就抱在石柱上，可见天缘凑巧神机莫测。明天定将此更名为蓝洞，好与尾生蓝桥抱柱凑成一对。”丁儿笑道：“少爷抱的可不是石柱。”少女羞垂螓首，道：“如何提起尾生？”若拙心知不便，正要轻描而过，丁儿却庄重道：“初见娘子还是折花门前，一别经年，娘子一向可好？要不要吃颗糖霜？若拙已经读书，明白了道理，对人伦之道、伉俪情深向往之至，蒙娘子不弃，若拙虽拙，定不负父母之命、娘子之恩、今生之缘，效尾生之信忠贞不二，与娘子一生一世做一对恩爱夫妻，凤凰于飞，白头到老。如负娘子，情愿天诛地灭！”

若拙忽想起李禧的临时培训，不禁纳闷：他不会是事先知道？“宝贝”就是王家娘子？

昏黄的灯光下，咫尺之间的那张脸儿无处不精致，少女秋波盈盈，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折花门前？公子可是骑竹马来？”若拙道：“娘子不记得了？若拙骑着竹马摔了一跤，还搏得娘子一笑。”少女笑道：“竹马也会摔人吗？”若拙道：“惭愧，若拙自幼愚笨。”少女道：“公子养尊处优无所用心，少练些武艺自会强身健体身手灵活。”若拙听她说到无所用心，不由心中黯然。少女提鼻道：“这一早，公子为何喝了酒？”若拙大窘，扭脸致歉道：“唐突娘子，罪该万死。”少女见他自责，轻轻说道：“公子言重了，公子身上……”若拙道：“放风筝跑得渴了，正巧管家挖出几坛存酒，坛上结露未干，味道绝佳，一时贪嘴……”少女失口道：“酒？你，你不会是喝了人家女儿红吧？”若拙道：“女儿红吗？买来的却没有这样好喝。”

“啪”的一声，若拙应声而倒，全身脱力。少女见他如此尽力，不由道：“公子知礼仁厚，传言多有不公。”若拙气喘道：“什么传言？”少女道：“没什么。听说公子寻师，可有老师音讯？”若拙坐在地上，叹气道：“四处托人打探，可是杳无音讯。”少女道：“经师好遇，人师难寻。愿公子得偿所愿。”若拙道：“经师好遇，人师难寻？娘子说得对极了！”说话间，丁儿已将少女束缚烧断，若拙上前搀扶，少女略一踌躇与他相扶，慢慢挺身相离，低低说道：“多谢公子。”若拙施礼惭颜道：“让娘子受此屈辱，实是对不住你，若拙愿不惜代价弥补。”少女直视道：“你害人名节，可愿以死相抵？”若拙一愣，变色道：“恕若拙不能答应，若拙上有父母未能尽孝，下有家道还要传承。请娘子体谅。”少女长叹道：“机缘如此，公子不必挂怀。”若拙再谢道：“小娘子恕罪。”丁儿自语道：“已经相敬如宾了。”

少女四下打量道：“请公子帮我找到一个锦盒。”若拙道：“自当驱驰，这里说不定还有机关，请娘子小心。”说罢打头走在前面。少女道：“这洞中为何设制机关？”丁儿道：“临进来时我正与少爷说呢，不知是什么野兽从山上下来，跑来了园子里。李管家要在此围捕。要我们进来，定是没安好心。”少女笑道：“这个管家难道是吞了豹子胆，竟让少爷来试机关？”若拙道：“倒也不是，刚刚我们几个把他打了一顿，想是伺机报复。”少女笑道：“府上好没规矩。”若拙道：“娘子可曾读书？”少女道：“与公子所读一样。”若拙喜道：“难怪娘子谈吐不凡，日后自当讨教。”少女迟疑道：“应是这里了，如何就是找不见？”若拙瞪大眼睛左右观察，道：“这里壁上有个凹槽。”说着就要伸手去掏。少女道：“且慢，小心虫蛇！”拾起一根长树枝勾了几下，滚出半块青砖，一只一般大小的盒子也跌落出来。

二人同时去拾，“呯”的一声，少女手捂着额头，拾起了锦盒，眼中秋水盈盈；若拙嘿嘿傻笑，拾起迸落的一只彩笺。丁儿笑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早碰头三次！三叩首礼成，不如我走了，你们留在这里洞房吧。”少女一时羞得满面红晕，忙对若拙道：“不要看！快还给我。”“娘子好娟秀的字！比我强出百倍。”若拙钦佩不已，刹那领会字意不由如遭雷击，僵笑道：“这，这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请娘子收好。”少女低头道：“对不起，公子。”丁儿听出有异，近前来夺，若拙藏之不及被丁儿劈手抢去。一眼之后丁儿心中愤怒，团成一团劈头扔在少女脸上，道：“既知我家少爷如此，何必再羞辱于他？只恨多余救你！”若拙黯然道：“丁儿！不得无礼！”少女俯身拾起，良久道：“对不起……家中已着手退婚，请公子……早做准备。”

三人再无言语。不多时已临洞口，洞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少女回头看向若拙尴尬无言，若拙见她目中歉疚，强笑一揖口不择言：“初见小娘子还是折花门前，一别经年，若拙已经读书，明白了道理，对琴瑟和好、伉俪情深向往……”他心中混乱，猛然想起这番话丁儿已经说过，接着道：“娘子已出落得桃羞李让，令人倾慕思服……但若拙更知廉耻二字，退婚一事，自当尽力玉成。许是娘子所说，‘机缘如此’，今日不仅与娘子执手，又凑巧碰头三次，缘分已尽娘子不必介意。从此人生殊途，请好生珍重。”少女见他泪光盈盈面色惨白，明明强忍委屈却安慰自己，心中悲凉，一时无言以对。若拙再揖道：“今日之事如有泄漏，若拙情愿五雷灭顶。”丁儿气道：“不说就不说！少爷何苦发这毒誓！”

园中寂静，三人行出片刻，少女见四下无人，丁儿又以手遮阳，忽然近前俯在若拙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若拙一愣，少女已玉立施礼道：“多谢公子体谅，愿学业有成长乐永康！”又对丁儿说：“照顾好你家少爷。”丁儿皱眉不耐道：“关你何事！”

一阵风来，花海层层叠叠摇曳生波；衣裙飘飘，陌上玉人纤秾合度袅袅婷婷，凝视若拙片刻，少女无言纵身而起，足尖在高高的亭顶一点，轻飘飘的横掠出去，在垂柳杏花上稍一借力便如飞鸟投林一般越出高墙。

仰视中，若拙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不知如何已是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比邻而居，孩提相如，如今竟是清沟污渠、一龙一猪！

吴带当空，长发飞舞，这仙子乘风般的一幕又怎地如此熟悉？

小园香径，燕子低回，人影一闪，鸟雀四散。苦等的少女惊喜回身，仰着圆圆的小脸笑靥如花：“小师叔，你回来了？就知道你老人家出马一定成功。咦，你头上怎么了？”

老仆在树阴下弈棋，不时殴斗夺子。遮阳伞下，李禧、王忠、林孝小酌，李禧面色不善，正对一个传话的仆人说道：“要什么？没见过，不知道！！”见他二人归来郁郁寡欢，问道：“少爷可有收获？丁儿姑娘，可见到少奶奶了？”

若拙闻言，不争气的眼睛温润；丁儿心中忧急，一经日晒风吹，面色苍白头晕目眩，听了李禧的话一头栽倒。长发散在草坪上，仿佛黑莲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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